Soh

您好,

读了您的分享,您的慧根非常深厚,能够如此迅速地在理上契入重点。不过,根据您的描述,您在体悟上有一个非常细微但至关重要的误区,必须立刻指出来,否则会卡在二元的细微处。
1. 关于“距离感”与 Neti Neti (不是这个,不是那个) 的误解
您提到:“这个‘痛’ 天然的和我有着一定的距离... 好像和‘我’没关系了”。
这种“距离感”以及“痛与我无关”的体验,并不是无我 (Anatta) 的实证。这实际上是一种 游离/抽离 (Dissociation) 的状态。
您所描述的,其实是 Neti Neti(“不是这个,不是那个”的否定式参究)的结果。Neti Neti 是用于 阶段一 的方法,目的是从现象中“抽离”出来,去发现那个“能观的觉知/见证者”。它将“主体(觉)”与“客体(痛)”分开了,制造了一个观察的距离。
真正的无我 (Anatta) 是这个“距离”的崩塌。
在真正的无我中,并没有一个“你”站在远处看着痛。你会发现根本没有人在看痛只有痛本身。那个痛本身就是“觉”。没有一个“我”去拥有这个痛,也没有一个“我”可以跟痛保持距离。它就是那种鲜活的、非二元的当下的显现。
请阅读这篇关于 Neti Neti 和无我区别的文章:
2. 关于“静默” vs “光明” (镜子与影子的陷阱)
您提到悟者处于“静默”。这往往也是个陷阱。真正的觉悟不是死寂的静默或背景的空无,而是动态的 光明 (Luminosity)。“噪音”(念头、声音、感受)就是 那个静默(空性)。色即是空。如果您认为“静默”是背景,而“噪音”是前景,那这依然是“镜子照物”的二元对立。
我两年前曾给一位同修写过以下这段话,非常切合您现在的情况,特别是关于“忘我的状态”与“法印之无我”的区别,请仔细阅读:
“我觉得动中,静中都要修。你有常打坐的习惯,那是很好也很重要的。
...(针对忘我)... 这很好,在行为中忘了自己,只剩下行动,没有我在行动。但是还有一点,我很多年前也写过一段,关于忘我和法印无我的不同。法印之无我是本来如此的真理,证悟了,没有出入:‘。。。没有所见、所听、所感、所触、所认知、所闻之外所能成立的“觉知”,“觉”就是这一切光明的呈现’。
无我并非仅是一种解放各人小我体验(Anatta is not merely a freeing of personality sort of experience);反而,人们会洞察到主体、行者、思考者、观察者等完全不存在,除了时时刻刻的显现之外,都无法找到( rather, there is an insight into the complete lack of a self/agent, a doer, a thinker, a watcher, etc, cannot be found apart from the moment to moment flow of manifestation)。
...(关于 Bahiya Sutta)... “在看见中,只有所见,没有看见者”,“在听见中,只有所听,没有听见者”… 如果修行者觉得他已经超越了从“我听见声音”的体验,到了“成为声音”的阶段,或者认为“只有单纯的声音”,那么这种体验就又被扭曲了。因为实际上,在听到的时候,只有声音,从来没有听者。没有什么被获取,因为它(法印之无我)始终如此,本来如此。从此,没有出入,不是一种忘我有出有入的忘我境界。
...(关于镜子与影子)... 若没有正见,很容易停留在“镜子照影子”保持二元的状态,无法超越,不能体会“背后没有镜子”,或,“影子本身即镜,影子外无镜可言”。如果只停留在这“镜子和影子”的二元,修行将处在一种 dissociative (游离) 的过程,就是把”觉“与”念头“当成是两样东西,把觉和念头分开来,保持觉不被念头影响(虽然也不排斥念头而只是”看着“,但是觉与念头保持一种距离,安住在背后当作主体的觉而不动)。
真正证悟本性的无我、无主客(agent-action)和能所(subject and object)的二元 (dualism),就不是这样了。念头就是佛性,哪能分觉和念头,念头就是光明藏本身,就是你的光明... 连保持一个”在背后存在的觉不被影响”都还是造作,还是karma(业/行),最终也要看破那“觉当成背景的主体”的虚幻的假相... 不是念头的背后是空明,是念头本身是空明,所以转凡入圣的方法就是去认识这一念的本性。”
3. 缘起是实相,而不是方便法
您问到“缘起”是否只是一个提醒或方法。
不是的。缘起是事物存在的实相 (Truth)。
空性与缘起是一体的。
  • 正因为事物是空的(没有独立自性、生、住、灭),它们必须缘起(依赖条件而生)。
  • 正因为它们是缘起的,所以它们是空的。
这不仅仅是为了避免虚无主义的思维工具,它是 全机 (Total Exertion) 的实证。当您体验那个“痛”时,那不是发生在一个小人身上的感受,那是整个宇宙在共同运作,呈现出那一个当下的鲜活感受。没有一个隔离的“自我”在体验它,只有宇宙在那个瞬间的全然呈现。
请阅读这篇文章,了解从“无我”到“全提/缘起”的深化:
4. 推荐补充阅读
以下两篇文章对于打破“能观”与“所观”的二元非常有帮助:
5. 重要的禅修推荐 (机会难得)
最后,我强烈推荐您参加 洪文亮禅师的禅修。洪文亮禅师年事已高(92),现在很少举办禅修了,这是一个趁他在世时向他学习的难得机会。他能够指引您走向正确的证悟和实修。
如果有条件,请务必把握这次机会。
🙏 Soh
请看这两篇文章:
Soh
另请参阅《大手印的皇印:第一卷:共起现成证悟指南:John Tan/Thusness 的评论。
我刚刚在翻阅一本新近翻译出来的大手印著作,我非常喜欢目前读到的一些段落。 看起来是一本很好的书,但我只来得及随手翻了几页。
强烈推荐阅读。 John Tan 认为它非常好。
这本书是《大手印的皇印:第一卷:共起现成证悟指南:1》,作者是第三世堪楚仁波切(Khamtrul Rinpoche III),译者是 Gerardo Abboud。
下面是一段关于“自解脱”的摘录:
当下此刻,观察者——觉知——是否与被观察者——寂静与运动——是分离的,还是说它其实正是那寂静与运动本身? 以自己的觉知之眼去探究,你会明白:正在探究本身的那个,就是寂静与运动本身,毫无二别。 一旦这样发生,你将体验到清明的空性,呈现为天然光明的自知觉知。 最终,无论我们称之为本性与光辉、不应取的与对治、观察者与所观、正念与念头、寂静与运动,等等,你都应当知道:每一对名词两边并没有差别;在得到上师的加持后,要如实确证它们本来就是不分离的。 最终,抵达无观察者亦无所观的广大开敞界域,即是真义的现证,也是全部抉择与分析的究竟圆满。 这被称为“超越概念之见”,它离一切概念分别而自由,亦被称为“金刚心之见”。
“果位的毗钵舍那(观照慧)就是对于‘观察者与所观不二’这一最终定解的正确现证。”
(John Tan 就上述内容发表评论:
[9:14 PM, 6/20/2020] John Tan: 这并不只是单纯的经验而已。
[9:15 PM, 6/20/2020] John Tan: 它是透过这些名言假立与分析,看穿这些约定俗成之物,并现见这些约定本身的空性……
[7:52 PM, 6/20/2020] John Tan: 直到禅修者或“主体/行者”这个代理者永远消失为止。
[7:53 PM, 6/20/2020] John Tan: 很少有人能把“全机”(total exertion)以及 DO【缘起】融入无我(anatta)当作正见(除了道元以外),这其实挺令人感到惋惜。
[7:54 PM, 6/20/2020] John Tan: 不过有些西藏上师写的文章真的非常好。
[7:58 PM, 6/20/2020] Soh Wei Yu: 哪些文章?
[8:02 PM, 6/20/2020] John Tan: 我刚刚在翻我们博客时,发现你贴过一篇关于“安住于六种感官”的文章。 忘了是哪一位噶玛巴了。
[8:03 PM, 6/20/2020] Soh Wei Yu: 哦……就是这篇 https://awakeningtoreality.blogspot.com/2015/12/self-liberation-by-khamtrul-rinpoche-iii.html
[8:05 PM, 6/20/2020] John Tan: 你真的很会找 🤣🤣🤣
[8:05 PM, 6/20/2020] John Tan: 下次我直接问你就好了……
[8:05 PM, 6/20/2020] John Tan: 哈哈)
……同样地,凡是在触觉根门所现的任何事物,比如柔软或粗糙的布料,这种被触到的触受本身就是你自心。 避免陷入执取或排斥。 无论柔软还是粗糙,都不要试图到柔软或粗糙之外另找“心”在何处,而是就安住在那柔软或粗糙本身之中,自在放松而不分散。 如果升起愉快或不愉快的感受,要认出它,并以正念安住。
同样,凡是在意识根门中升起的一切念头——无论对或错、好或坏、细腻或粗猛——也都是你自心。 避免喜欢“正确的”念头、厌弃“错误的”念头。 无论升起什么念头——好的、坏的或中性的;细微的、具体的或粗重的——都要以觉知认出它的本然面目,并让它自然持续。 如果出现任何攀附,比如围绕“对与错”去想这想那,这本身就是一个执著的念头。 因此要认出那个执取的念头,并就安住在它上面,轻松放下。 总之,即使当下并不是“好坏念头”的问题,而是“寂静与运动”的情形,也要避免作抉择。 不要以阻挡或追逐去染污它。 如果心是寂静的,就在那寂静的本然面目上放松。 如果它散开、驰散了,就在那散开的本然面目上松开。 无论寂静,或任何东西正在生起,就在那上面放松。 紧贴当下所现之物自身,让它的连续性自然保持,不要另外执取什么好或什么坏。
事实上,无论六种感官领域中现起任何“好或坏”的体验——眼根所见之色相、耳根所闻之声、鼻根所嗅之香、舌根所尝之味、身根所触之触、意根所生之念——都不要评断好坏,也不要沉溺于好恶。 无论出现什么、升起什么,先认出它,然后在那个状态中放松安住,最后让它自己解脱。
对我们而言,由于自无始以来的强大串习,我们一生都在生死轮回之中,因此贪爱与嗔恨的念头不可能不生起;这些念头毫无疑问会出现! 你必须立志不再堕入迷失,要认出这些念头,并在它们当下直接放下。 就安住在了知这些贪著与排斥之念真相的状态中。
噶藏巴尊者(Lord Gotsangpa)说:
“总体而言,一切林林总总的显现,都是自心本身。 由于现象与空性从未以两个分离的实体而安住,所以根本没有必要把觉照拘束在内里。”
另外他说:
“当眼根境界中现起某个色相,这个所现的色相本身就是自心;所现之色相与空性并非二个。 轻轻地、毫无执取地就安住在色相上时,主客体自然得以解脱。 对声、香、味、触,以及意根中所现的种种心理活动,同样如此:只要安住在其当下的现起本身,它就自解脱。 也就是说,不是去打坐在‘觉照本身’上,而是毫无执取地直接安住在六种感官外境之上,使六根的现起本身即是禅修,增上功德由此而生。”
悉达·俄金巴(Siddha Orgyenpa)说:
“凡是能被看见的外在世界之静态或动态诸法,包括任何无情之物——比如大地、石头、山峦、岩石、房屋、地产——乃至三界中高低不同的有情众生——诸如天众、阿修罗,以及三恶趣的一切众生——无论所见为何,没有任何一法哪怕有一丝一毫,是真正在外面独立存在的实体。 它们都是自心之光辉所显现的本然光明。
在实际修持时,应当这样行持。 当大地、石头、山峦或岩石等无情之物显现时,不要在那个无情之物上陷入‘能见者—所见物’的固执分裂。 无论它怎样显现,都要松松地就安住在它上面。 不要以对美好经验的希求,或对不良经验的恐惧,去染污它。 无论现起什么,都要把核心修法直接用在它本身上。 不被任何其他念头打断,就在那个状态里宽松而安住。 以这种方式安住时,你不需要阻断显现、不需要去成就空性、也不必到别处寻找对治。 无情之物与觉知明确无二地相融一体,这就被称为“以现象为道”、“将万法与心合为一体”,以及“见到无二本质”。 如此行持,你就已经掌握了修行的关键要点。 若你不知道如何就在现象上如此宽松安住,反而是透过大量思虑、不断用观念去修正情境,那么这些现象就不会在你面前自然现起为禅修本身。
同样地,当你看见六道任一类众生——无论高或低、善或恶、快乐或痛苦——无论是谁,都如同对无情之物那样修持。 认出眼前所现之人(或众生),并在几乎无造作、仅仅不散乱的非修非作状态中,就宽松地安住在他/它上面。 如此,万法与心无别。 不要用“过失或功德”的角度去看待当下的显现。 避免人为造作或修改。 不要以排斥或成就的意图去染污它。 完全如其所是地,把它们当下现起的样貌当成修行本身。”
安住的方法不应只局限在我们刚才举过的那些情况。 将六根的现起用作修道之径,应当在任何时候都当作主要修持。 否则,尽管你在正式坐禅时也许还能保持某种安住,但之后一旦遭遇外在可爱境界——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——你就会完全失去决心,以凡夫方式去享受感官乐趣,而陷入迷惑。 如果你开始转动贪爱与嗔恨、或希望与恐惧的轮子,我们刚才所说的训练在关键时刻就不会现前。 那么你就是忽略了最重大的目标,关键点与根本意趣都会不见。 因此,不仅在主要的禅修安住时,尤其在一切时刻,你都应当学习让一切所现的感官经验,原原本本地被用作修行本身。
以六根的现起当作修道之径,具有许多层次的意义。 最初的效用是:你将停止被六根牵着走,从而任由它们肆意;此后,外境现象将不再对你的禅修造成负面影响,而是会逐渐转为庄严的饰相;最终,法与心不再有二分,你已安住于法身遍一切处的广大法界(界域)。
……
据说,彻底斩断关于“法与心不可分”这一点上的一切误解,真正将心与诸法无希求无畏惧地合而为一,正是在“一味”之较高阶段时所成办的。
……
第四,就“究竟功德是否已经出生”而言:由于身、心与诸法融为一体,并且以无二而现为多样,你便通达诸大元素,能够示现神变。通过殊胜的神通知与胜义智慧,你对外在与内在的诸法获得主宰,因此清净诸地的殊胜功德现起。在一刹那的觉知之中,生死与涅槃中所有善妙之事得以成办,一切不圆满与过失被舍离;并且因为你具有生起殊胜功德的能力,你便善于调御念头。你在往昔生世中所积集、原本要在无量劫之后于阿鼻地狱中受用的业力,那些沉睡的业,自行如一场扰乱不宁的梦般涌现出来,于是它们自然自净。同时,那些本应在无量劫之后才成熟的善业,也会在当下这一刻直接显现。你就掌握业。你证悟过去、现在、未来三时无别,在一瞬中见到它们不可分;无量劫被收摄成一瞬,一瞬又舒展成无量劫。你就掌握时间。由于身、心与诸法被统合,虚空与手掌平等无别;十亿世界系容入几粒微尘;一者化为多,多者成为一;你现为六道中任一类有情的特定形相,以与他们相应的语言宣说正法,乃至种种如是。你就掌握诸法。当喉部的脉道开启时,法藏涌流不息,言语之主得以现前;你在撰写论典时的自信无有阻碍,对于佛陀经教的意义毫无混乱。毫无障碍地了知一切所应知之法,你便掌握本初智慧。若是已得成办这些以及其他神变之力,那么“一味”的功德已然升起。但若虽对“一味”多少有所证得,而令此等功德觉醒的道之因缘微弱,因此尚未现起成就之征兆,那么这些功德就尚未出生。
第五,就“世俗层面是否已经通达”而言:种种现象在一味的证悟体性中不可分离,这种证悟对多种因果获得完全的掌握。一刹那的缘起,鲜明地显现为因果之轮,好似在日轮正中铺上一匹锦缎。在一刹那的觉知体验中,生死轮回与涅槃被辨明为二:你采纳善行、遮止恶行,并训练自己以增上对障染的净除。在空性的究竟实相之中,空性的诸法现起;如虚空般的因果被现证。由于与串习的连结已被切断,业的因果不会在第二个刹那中持续。因为你明白,生死、涅槃与修道一切诸法的生起、因由、安住、依处与坏灭,全都是依缘而起的情况,所以,只要身、语、意一有动静——甚至仅仅是一块石头或一根木棍在滚动——你便会了知哪些过失与功德是应当舍弃,哪些是应当采纳。外在的诸现象,乃至飞鸟与老鼠,都会向你显露正法。由此,你了知诸法具备你自心的本然特征,你对缘起与因果的认知臻于圆满,而世俗层面已被通达。“一味”被洞见为心的区别性特征;基于现象的种种误解被心所清除。世俗位的觉知便是般若,因此,导致对因果迷惑的无明被遣除,了知一切存在之法的智慧相应当生起。然而,若在多样的因果之中,没有升起“空性的一味”,那么世俗层面就尚未被通达。
……
偏向于“本性”的空性
无始以来对所知本性的偏离

将诸法与空性不可分地禅修,被称为“具足最胜相之空性”。由于不了解空性与缘起如何以不二而安住,你便认定空性是某种从未存在过的虚无,完全不受功德或过失所影响。于是你轻视善恶业因果,或者只是一味沉溺于“一切本自清净、本初解脱”等说法之中。怀持这样的空性,就无法通达缘起层面的世俗位。 在这一点上,所谓“大手印”(mahamudra)是指:自性本来无生,由于它既非有也非无,既非永恒也非全无,既非真实也非虚妄,亦非任何此类相状,所以它根本没有任何可安立的实有。然而,它那不间断的光明流现,呈现为一切种类的缘起之世俗层面,因此这被称为“空性具足缘起之核心,缘起具足空性之体性”。因此,空性并未偏离到“所知万法的本性”之上。 正如《中论·根本中道颂》所说: 任何并非依缘而生之法, 皆是毫无真实存在的法。 因此,凡是不空之法, 也都是毫无真实存在的法。 又如《菩提心论疏》所说: 说明世俗即是空性, 而唯有空性正是世俗界。
……
Soh

更新:在这次对话一年后,Fishskull3 突破了“一心”的见地,证悟了无我!详见《并无单一统合的觉知,唯有显相之光明》。
Xabir = Soh
万物并非由觉知所造,它根本就是觉知本身。在你的直接体验中,并没有一个在内者向外看着什么。你当下认为是“所见”之物,正是“见者”或觉知的持续活动。
我喜欢你的回答。另外,我想补充一点,觉知无非是那持续不断的活动。并非是觉知作为一个不变的实体,变现为万物。“觉知”就像“天气”这个词,仅仅是一个名言,指代着下雨、浸湿、日晒、风吹、雷击等等这些持续进行的动态活动。“觉知”除了刹那刹那的显现之外,并无任何固有的存在。即便在那一刹那它只是一种无相“存在”的纯粹感觉,那也只是另一种“前景”式的无二显现,而非一个不变的背景。
正如除了闪光之外并无闪电(闪电即是闪光——闪电只是闪光的别名,而非闪光背后的动作者),除了吹动之外并无风,除了流动之外并无水,发起动词,并不需要名词或动作者。除了颜色,从未有过动作者、见者,乃至“看见”;除了声音,从未有过动作者、闻者,乃至“听闻”。万物只是在没有知者的情况下明澈地放光,声音在听,景色在看。无我。
以下摘录自我们这个时代第二位最著名的佛教大师(仅次于达赖喇嘛)、一行禅师的文字:
摘自 http://www.awakeningtoreality.com/2008/10/sun-of-awareness-and-river-of.html Thusness/PasserBy 从书中摘选的他所喜欢的另外一些引文——
当我们说“我知道风在吹”时,我们并不认为是有个东西在吹动另一个东西。“风”与“吹”是相随的。如果没有吹,就没有风。知也是如此。心是知者;知者是心。我们在谈论与风相关的“知”。“知”是知某物。知与风不可分离。风与知是一体的。我们可以说“风”,这就足够了。风的存在,意味着“知”的存在,也意味着“吹”这个行动的存在。”……最普遍的动词是“是”:我是,你是,山是,河是。“是”这个动词,并不能表达宇宙的动态生命状态。要表达那个状态,我们必须说“成为”。这两个动词也可以用作名词:“存有”,“生成”。但存有什么?生成什么?“生成”意味着“不停地演化”,它和动词“是”一样普遍。我们不可能将一个现象的“存有”与其“生成”分离开来表述,好像它们是各自独立的。就风而言,吹既是其存有,也是其生成……在任何现象中,无论是心理的、生理的还是物理的,都存在着动态的运动,即生命。我们可以说,这种运动、这种生命,是宇宙性的显现,是“知”这个行为最普遍为人所识的形式。我们绝不能将“知”看作是某种来自外部的东西,它为宇宙注入了生命。它就是宇宙自身的生命。舞与舞者,是一体的。

Thusness/PasserBy 的评论:“……作为动词,作为行动,便无概念可言,唯有体验。不二之无我,即是将主体/客体体验为动词、体验为行动。无心,唯有心行……源头即是生灭流变的现象……以及如何从缘起的角度来理解不二的显现。” ............. 一行禅师:
当我们说‘天在下雨’时,我们的意思是‘下雨’这件事正在发生。你不需要一个高高在上的谁来执行下雨这件事。并非是有一个‘雨’,又有一个导致雨降落的‘谁’。事实上,当你说‘雨在降落’时,这非常有趣,因为如果它不降落,它就不是雨了。在我们的说话方式中,我们习惯于要有一个主语和一个动词。所以当我们说‘it rains’(它下雨)时,我们需要‘it’(它)这个词。‘它’就是主语,是那个使下雨成为可能的‘谁’。但是,深入地去看,我们不需要一个‘下雨者’,我们只需要雨。下雨和雨是同一回事。鸟的形成和鸟是同一回事——其中没有‘自我’,没有主宰者。有一种心行叫作“寻”(vitarka),即“初念”。
当我们在英语中使用动词‘to think’(思考)时,我们需要一个动词的主语:我思,你思,他思。但实际上,一个念头的产生并不需要一个主语。没有思维者的思维——这完全是可能的。思考,是思考某物。感知,是感知某物。能感知者与所感知的对象是一体的。
当笛卡尔说‘我思,故我在’时,他的意思是,如果我思考,那就必然有一个‘我’存在,思考才得以可能。当他做出‘我思’这个宣告时,他相信他能够证明那个‘我’是存在的。我们有相信一个‘自我’的强烈习气。但是,通过非常深入地观察,我们可以看到,一个念头并不需要一个思维者才能存在。思维的背后没有思维者——只有思维;这就足够了。现在,如果笛卡尔先生在这里,我们或许会问他:‘笛卡尔先生,您说,您思,故您在。但您是什么呢?您就是您的思维。思维——这就够了。思维的显现,不需要一个在其背后的自我。’
没有思维者的思维。没有感受者的感受。没有我们的‘自我’,我们的愤怒是什么?这就是我们禅修的对象。所有五十一种心行都在发生和显现,其背后并没有一个‘自我’在安排这个出现、那个出现。我们的意识习惯于将自身建立在‘自我’这个观念上,建立在末那识上。
但我们可以通过禅修,来更清楚地觉察我们的藏识,所有那些当前未在我们心中显现的心行的种子,都储存在那里。当我们禅修时,我们练习深入地观看,以便为我们看待事物的方式带来光明和清晰。当证得无我的知见时,我们的错觉就被移除了。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转化。在佛教传统中,转化是可以通过深度理解而实现的。一旦无我的知见生起,末那,那个‘我是’的幻觉,便会瓦解,我们就会发现自己于当下这一刻,享受着自由与快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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